杂家

我和沈潋在讨论小学生的教育，他说：『想到商鞅说秦王，帝道、王道……现在这个样子，就是霸道众生相吧。』我没有研究过商鞅，更没有将此公的说辞与教育联系起来加以考察。为了掩饰自己的无知，找来孙皓晖的《大秦帝国》突击攻读。

商鞅的说辞，开宗明义是：『天下万物，凡有所事，必有所学。治国之道，为诸学之首』——妙哉，直接把治国之道等同于治学之道，与我们的探讨对上路了！

商鞅游说秦孝公采用的是“滚动计划”：先是试探，提出“三道”供买主选择——
       王道治国：『德政化民，德服四邦』。这样辞藻华丽而不着边际的老生常谈，引得孝公“时时睡”。
       以礼治国：『行仁政礼制，不以成败论美恶』。孝公不快，认为他无视“大争之世，弱肉强食”的社会现实。
       老子之大道之术治国：『小国寡民，无为而治』。孝公觉得他“成虚名而败实事，一味的沽名钓誉”，怒而大袖一挥，径自而去。

直到第三次请见孝公，他才自我否定：『治国之道，强国为本。王道、仁政、无为，尽皆虚幻之说，与强国之道冰炭不能同器。君上洞察深彻，不为所动，鞅引以为慰。』

他指出，魏、齐、楚三强，皆非根本强国，不足效法。进而抛出自己的《治秦九论》（田、赋税、农爵、军功、郡县、连坐、度量衡、官制、齐俗）这九论，概括起来就是一句话：压人一头，把别的霸比下去。

我把思路收转，回味以往六十八年的天朝【我已开始恢复这二字的正路子写法了】教育口号，觉得跟商鞅的“虚幻之说”颇为相似：从“祖国的花朵”、“共产主义接班人”、“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结果先后遭到“造原子弹不如卖茶叶蛋”、“双缸单缸”（他爸李双江，我爸是李刚）等等现实的嘲弄。后来的口号炮制者学乖了，憋出一句“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教家长们通过奇技淫巧的灌输，让自家孩子“强”，成为“杂霸”（杂霸而已），从学霸们的脚下抢路——这就是沈潋说的“霸道众生相”。

【悟】有什么样的观众，就有什么样的电影；有什么样的听客，就有什么样的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