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家平传(五)

从我30岁那年跳出工玻二厂起,以后的年月都可总括为我的后半生。细分起来,大致有4个阶段。

第一阶段:读书和纺织局就职。值得一提的事有——
1,拍摄3D照片
大约在1980年,我在复旦分校和几个同学经营一个摄影社团。为着要在这行门道上寻找一个突破口,有一点“拥有完全知识产权的核心竞争力”,我开始探索立体照片的拍摄。我自制了一个拍摄架,把照相机拧上后,能让它左右滑动,滑动距离65mm——等于常人的瞳距。拍摄时,先向右拉足,拍一张;接着照相机向左平移到底,再拍一张。如此,就能获得分别模拟左右眼所见场景的2张底片。

由于拍摄的全过程需要几秒钟的时间,所以只能用于拍摄静物。我经过周详的思考,做足预案。认为没有问题后,戴上校徽,来到四川路的第七百货商店。在“日立牌录音机”的展览橱窗前,二话不说,架起设备就一阵猛拍。时有好事之徒到里面“报告”卖好,引得负责人出来询问。我不慌不忙挺一挺胸,示意校徽,然后平静地说:“我是复旦大学的”(我们的校徽上只有四个字)……话音未落,他客气地说:“老师是伐?好好好!”我趁机冒一记:“阿拉要拍一些教学资料,介绍百货公司的橱窗布置。”那领导不是刁钻之徒,所以很友好对他们的特色加以介绍,就退回去了。

半个甲子悄然过去,那些3D照片可能已归在写有“化给我”提示的大箱子里了。我怕引起自己对于青春流逝的伤感,这几年一直没有勇气去翻动它。将来,等到哪一天我的思想更加达观了,能彻底勘破死生之关时,再来开启这第七个“潘多拉之盒”吧。

2,现在,我已经十几年没有添置和穿着西服了,原因很简单:“我老早穿过了——我是文革以后中国民间第一个穿西装的人。”那时我在纺织局,眼见官长出访可以到“友谊商店”定制西服,心里有点不平衡。正巧参观了国际纺织博览会,见识到那一年国际流行的西装款式。回家后一时兴起,参考中山装的裁缝方法,十几天后就把最“潮”西装穿上了身。此事还有一段尾声:我到和平饭店去联络一位纺织部官员,向一位服务生询问电梯的位置。那小伙子用极度疑惑的眼光打量了我一阵,才给我指了方向。

第二阶段:自教书以后至2000年。头几年,主业上需要占用心思和精力的地方太多,几乎没有业余时间供我支配。3年以后,主业走上正规,不甘寂寞的我,开始大肆挥霍业余时间,用于一些杂务。“杂务”主要有三个方面——

1,首先是《音像博士》专栏的撰稿。我在十余年的时间里坐定了主笔的位子,以“包版面”的形式,恣意命笔。除了个别词句的调整,所有观点和阐述都不曾被责编驳回过。这是我一生中最享受的第一段真正的自由写作——还有第二段,就是如今在Emlog上自己的园地里的尽情“扒拉”。

2,其次是写了两本技术普及的著作。写书中的艰苦卓绝,我以前已有述说,此处不再赘言。但那两本书是我心血的结晶,现在偶尔翻看,还不免感慨:“想不到我沈某人能把枯燥的技术问题写得那么精彩!”我最大的愿望是:十几年以后,虽然书中讲到的技术和产品都已过时,但我的孙女和孙儿还能读得津津有味。

3,还有就是赚点外快,为沈潋准备一点攻书资本。那时的大学文凭还属于“平粜”,无须家长伤筋动骨;我赚了多少钱已忘了(是真心话!我这人与财帛无缘),大致每学期支取数千元,以贴补家庭的教育开支之不足。

“外快”只有一项,就是帮朋友的公司做音像工程。彼时我正值壮年,学习能力还很强,举凡设计、选型、安装(带领技工和小工)、调试、交验各环节,我都把它们弄通了,并且由我一人负责。我主导的大工程有4个:上海绳网厂的宾馆礼堂、青岛“心跳”夜总会、上海工商联礼堂和上海工商联新楼多功能厅。也怪我当时考虑不周,几十万、百多万级的工程,居然都没有存照,那是极不应该的,也是很遗憾的。

“8小时”之外忙碌于这些杂事,从事小发明、小制作的机会不多了。我自己满意的成果主要有——

1,便携电脑主机:我和沈潋合作,已经具有不低的电脑装机水平。其最高表现为,我们对市售的电脑部件加以适当利用和改造,把一部486级别的电脑主机“塞”进一口密码箱中。这机器经过了严格的考验——沈潋把这台主机拿到学校,借给他们的一位外教,帮他客服了刚报到时没有个人电脑可用的困难。
便携电脑主机(复原模型).jpg

2,适合扫描精装厚书的扫描仪:我对OCR工具的使用很有心得。在这类工作中,常为扫描精装厚书扫描的艰难所困惑。遂决定“私人定制”一台特殊扫描仪:把扫描仪的一条棱(我的Phantom336机内右部有电路板,须切左边)切去(包括面板的一部分和侧壁的一部分),使得厚书书芯的中缝能直抵玻璃面板的边缘。这样,就避免了一般扫描仪扫描厚书时必然产生的中缝两侧压缩、模糊的弊病。
厚书扫描仪.jpg

在所有上述工作之余,也玩一些电子游戏以调节精神。以前我玩魂斗罗最好,在尖峰阶段可以做到:一上来先主动撞死2条“命”(至于增加到30条命,那只是新手的做派),然后凭着唯一的一条命,一气冲过8关,一路“吃命”,最终以拥有十几条(具体数目忘了,也无法复核了)命而凯旋。

我一贯信奉“儿孙自有儿孙福”的理念,沈潋的学习和课余活动我都没有粗暴干涉过。我对他的帮助很少,现在能回想起来的,只有在他参加一次比赛(主题是“巧用乳酸饮料瓶制作小玩意儿”)前,帮他分析,使他成功复制古代的一种日用器“自动汲水瓶”和一种警器“公道杯”。 

上文讲过,兵不血刃的修理,最能表现了个人的动手能力。有一次指导管理员打开系里保险箱的事,把“兵不血刃”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当时她大呼保险箱出问题了。我告诉她别着急,拿一把椅子,用一条椅腿在保险箱顶部狠敲三下。她照做,再试,果然就顺利开启了!我要她请客,然后海威一番。开场白自然是“一般人我不告诉他”之类的故弄玄虚,然后点题:“毛说,革命的理论指导革命的实践。我的理论就是,里厢的齿轮转动不灵活了,可能回不了零;让侬敲几记,粘滞的地方松开、归零,就可以正常开锁了。”这也属于很难忘的事,是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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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 @ 2014-3-12 16:53 Wednesday sslab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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