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德杂记之卅四，月月乐事6
月月六岁初度（既然拽文，就要用中国数字）
月月6岁了，不几天，小同学们都将毕业，月月又要搬家，所以月妈给她筹办了一个隆重的生日派对。由于请来的小客人多，恩奶和老爹让位，到德国外婆家逗留；派对的盛况是后来观看录像和照片得知的。这里就贴出2幅月月亲自参与筹备工作的照片。
上：亲手烤蛋糕
下：亲自参与制作回礼袋
侬哪能对我要求介高啦？
老爹对月月各方面的成长都很关心，认可的标准也比较严格。月月偶尔也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曾经对老爹表示过不满：“侬哪能对我要求介高啦？”老爹回答：“侬6岁了，是大小囡了，对侬的要求自然要高一些。”月月表示接受。
扔进垃圾筒
很久以前，月月和月爸曾经有过一场“拿侬掼到垃圾桶里”和“垃圾桶上呒没印小人，侬勿好掼呃！”的嬉闹。前一阵，月月居然找到了一个画有小baby的垃圾桶，就向她爸爸求证；月爸也就跟她“瞎和调”，“证实”了她的发现——其实，那是丢弃婴儿尿不湿的专用垃圾桶或垃圾袋。
“我有一个老好的想法”
月月的脑子很灵，经常有不错的创意冒出来——“拔牙”那个主意太超前了，不在此列。比如，她在听西游记故事时，突然对老爹说：“我有一个老好的想法：孙悟空变一棵树，张开手臂，等在格搭勿要动。妖怪来了，就一记头捉牢伊！”老爹告诉她：这个计策有很多种叫法：以逸待劳、请君入瓮、口袋阵、守株待兔……
“为啥孙悟空呒没拨妖怪捉进去？”
与孙悟空有关的还有一个话题：“格么为啥孙悟空呒没拨妖怪捉进去呢？”关于这个问题，老爹认为不像表面上听到的这样简单。月月是不是有还有一层意思表达不出来：“为啥孙悟空没有牺牲的思想准备，每次都逃脱，使得师父被妖怪捉进去？”不管她有没有吧，老爹打好腹稿，要趁机说一说“策略性退却”和“舍生取义”之间的关系。
“速生”牙
有一天吃煮玉米，老爹突发奇想，掰下一粒玉米，为月月“镶了一颗假牙”。月月吩咐：保留几颗玉米，晚上用。晚上，月爸下班回家；月月听到门口有动静，迅速嵌好玉米粒，迎上去报喜讯：“爸爸，我的牙齿长出来了！”当日是拍了留念照的，可惜因为“玉米牙”过于以假乱真，至这次写文时，已经吃不准哪张照片是那次拍的了。
缓颊
佛教僧尼把不许外出叫作禁足，我照此造词，把月妈不许月月听故事的禁戒唤作“禁耳”。有一次，月月正在潜心聆听CD机播放的故事。由于恩奶和老爹说话响了点，使得月月听不清了。月月大声制止恩奶和老爹。正巧月妈进儿童房，见此情景，批评了月月，还罚她这星期里不准再听故事。
事情是由自己引起的，所以老爹很愧疚，总要想个办法为月月缓颊。最好的时机到了：月爸在草莓园玩迷宫时，脱下一件上衣扔在草垛上。及至驱车回到家门口，想到对讲机时，才猛然想起，对讲机和手机、钱包、钥匙……连同上衣，都忘记在迷宫里了。赶紧回车去寻，居然完璧归赵！老爹连忙吩咐月月：“趁雫爸爸高兴，去问伊‘我乖伐？’雫爸爸肯定讲侬乖，侬就叫伊去向妈妈求情，让侬听故事。”——多精妙的外交策略，亏老爹能想得出！
月爸中计，依言而行；但月月的心还是忐忑不安。她指名要跟老爹说悄悄话（在月爸的眼皮底下），轻声问：“爸爸答应了有用场伐？”老爹宽慰她：“有呃！”果然，第二天，禁耳提前结束，月月又获准听故事了。
清除无用记忆
老爹曾经与月月约定：回国前会提出三个问题，要月月回答；并且言明：把余下的零钱全部拿出来当赏格。月月很兴奋，开始强化训练自己的记忆力——在天鹅堡坐了马车以后，嘴里不断念叨两匹马的名字：“Maga、Neli、Maga、Neli、……”老爹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出毛病了，就向月月检讨，说好以后我们都不许再提起测验的事——但是零钱照给。然后，又给她讲福尔摩斯的话：人的记忆能力像一间阁楼，杂物堆得多了，有用的家具就装不进了。人的脑子要高效率地利用：要选择记忆有用的知识，并且及时忘记掉过时的事物。
老爹就此事归纳了一下，要之——
1，不要强迫或诱导小孩把那些无用的“家具”堆进“阁楼”里去；
2，琐碎的、知识价值不高的、能查到的事项，要从脑子里摒弃；
3，特别是不愉快的遭遇，绝对不能“才下眉头又上心头”，以免它形成永久性的伤痕。我知道现在已发明了清除某个具体记忆的药物，这对于我们这些曾经沧海的老人，不啻是一大福音！
毕业
月月要从幼儿园毕业了。月妈早就转达幼儿园的预告：届时这群小孩会被“扔出去”。老爹很期待看到这一幕，所以那天上午早早地在园门口抢到好位子、架起摄像机等候。结果呢，什么不寻常的事儿都没发生；孩子们兴高采烈（个别学生，如月月，有些伤感）地走出彩虹门，奔向TA们人生的下一个驿站。不知道“扔出去”只是一句戏言呢，还是幼儿园的离校仪式从简了？
上：排好队“扔”出来
中：教堂里的毕业典礼
下：发还作业
月妈月爸的语文培训计划
月爸谈了他们对月月下一步课外学习的打算：先等语言听讲顺溜了，第二步学习文字。文字无非是记录语言的符号；语言运用娴熟了，文字的读写就有依据了。鉴于此，月爸有个主张：待月月到了可以看电视的年龄，就让她看儿童片录像。听着汉语看中文字幕、听着英语看英文字幕……是啊，现在的学习条件这么好，确实应当充分利用起来！
P.S. 摘录《纽约时报》July 23,2013 南桥的一篇论说文——
『寻根还是除根？为什么美国ABC们如此恨中文？
一个家长……家里分别在上高中和初中的两个孩子过去也上中文学校，但是越学越头大，怨声载道。这个家长还算开明，让孩子们退出了中文学校……带着孩子来上中文学校的家长出发点不一。有的家长觉得学会中文孩子以后找工作机会更多……还有的家长是为了让孩子上中学后，把中文当“外语”，好迅速通过AP（美国大学预修课程）考试，省钱省学费。更多的家长，是想让孩子会一些中文，留住过去文化的根。
结果却让人十分失望。我们周围不少家庭的孩子，中文学校是上一上，歇一歇，有一搭没一搭，辍学率也高。在美国的ABC（出生于美国的华裔儿童）中，“我恨中文学校。”（"I hate Chinese schools."）是一个很常见的表达。我儿子为了逃避中文学校，有一次上学前甚至躲藏进了壁橱里。什么样的教学，会恐怖到让孩子如此厌恶？
一个很大的原因，是中国家长深受“吃得苦中苦，方成人上人”思维的坑害，把吃苦和学习等同，全然不顾现代心理和教育学提出的一些相反的结论。近几十年来，“发现式学习”、“建构主义教学”等各种教学思维，都把学习效果和内在激励关联在一起。学习需要努力，但是努力未必都是苦大仇深的过程。苦大仇深的学习即便在个案下有效，也未必可以推广，未必值得推广。家长将学习等同于“吃苦”，将强迫学习合理化，觉得孩子厌学是正常的，逼迫他们学习不仅正常，甚至必要。“大家都这样。”似乎他人的错误，可以作为自己的挡箭牌。孩子不学也得学，这种强推，造成各种扭曲。而家长自己则在这种不正常的威逼中，找到了对孩子负责的幻觉，不顾这种强推强压所削弱的发展后劲。孩子人小，属弱势群体，斗不过家长的意志而已。但我们大人不能这么联手来欺负孩子。这样做家长是不负责任的——只关注对自己有所交代，不考虑孩子不同阶段的发展需求。孩子在家长的逼迫下学习，一旦脱离了家长的束缚，他们会高呼解放，将前些年所教丢得一干二净。以中文学习为例，家长到时候会发现，多年学习的唯一看得见的结果，是孩子对于母国文化和语言的反感。这种教育，是将孩子彻底赶出了中国文化。这不是在寻根，而是在除根。
就我所知，大部分海外中文学校的教学和管理相当混乱。中文学校的老师是家长自愿来做，很多人毫无教学经验，不过是按照过去自己学习的记忆，刻舟求剑地在教着新的孩子。不是所有会说中文的人都会教中文，就如同不是所有的老外都能当外教一样。』
月月6岁了，不几天，小同学们都将毕业，月月又要搬家，所以月妈给她筹办了一个隆重的生日派对。由于请来的小客人多，恩奶和老爹让位，到德国外婆家逗留；派对的盛况是后来观看录像和照片得知的。这里就贴出2幅月月亲自参与筹备工作的照片。
上：亲手烤蛋糕
下：亲自参与制作回礼袋
侬哪能对我要求介高啦？
老爹对月月各方面的成长都很关心，认可的标准也比较严格。月月偶尔也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曾经对老爹表示过不满：“侬哪能对我要求介高啦？”老爹回答：“侬6岁了，是大小囡了，对侬的要求自然要高一些。”月月表示接受。
扔进垃圾筒
很久以前，月月和月爸曾经有过一场“拿侬掼到垃圾桶里”和“垃圾桶上呒没印小人，侬勿好掼呃！”的嬉闹。前一阵，月月居然找到了一个画有小baby的垃圾桶，就向她爸爸求证；月爸也就跟她“瞎和调”，“证实”了她的发现——其实，那是丢弃婴儿尿不湿的专用垃圾桶或垃圾袋。
“我有一个老好的想法”
月月的脑子很灵，经常有不错的创意冒出来——“拔牙”那个主意太超前了，不在此列。比如，她在听西游记故事时，突然对老爹说：“我有一个老好的想法：孙悟空变一棵树，张开手臂，等在格搭勿要动。妖怪来了，就一记头捉牢伊！”老爹告诉她：这个计策有很多种叫法：以逸待劳、请君入瓮、口袋阵、守株待兔……
“为啥孙悟空呒没拨妖怪捉进去？”
与孙悟空有关的还有一个话题：“格么为啥孙悟空呒没拨妖怪捉进去呢？”关于这个问题，老爹认为不像表面上听到的这样简单。月月是不是有还有一层意思表达不出来：“为啥孙悟空没有牺牲的思想准备，每次都逃脱，使得师父被妖怪捉进去？”不管她有没有吧，老爹打好腹稿，要趁机说一说“策略性退却”和“舍生取义”之间的关系。
“速生”牙
有一天吃煮玉米，老爹突发奇想，掰下一粒玉米，为月月“镶了一颗假牙”。月月吩咐：保留几颗玉米，晚上用。晚上，月爸下班回家；月月听到门口有动静，迅速嵌好玉米粒，迎上去报喜讯：“爸爸，我的牙齿长出来了！”当日是拍了留念照的，可惜因为“玉米牙”过于以假乱真，至这次写文时，已经吃不准哪张照片是那次拍的了。
缓颊
佛教僧尼把不许外出叫作禁足，我照此造词，把月妈不许月月听故事的禁戒唤作“禁耳”。有一次，月月正在潜心聆听CD机播放的故事。由于恩奶和老爹说话响了点，使得月月听不清了。月月大声制止恩奶和老爹。正巧月妈进儿童房，见此情景，批评了月月，还罚她这星期里不准再听故事。
事情是由自己引起的，所以老爹很愧疚，总要想个办法为月月缓颊。最好的时机到了：月爸在草莓园玩迷宫时，脱下一件上衣扔在草垛上。及至驱车回到家门口，想到对讲机时，才猛然想起，对讲机和手机、钱包、钥匙……连同上衣，都忘记在迷宫里了。赶紧回车去寻，居然完璧归赵！老爹连忙吩咐月月：“趁雫爸爸高兴，去问伊‘我乖伐？’雫爸爸肯定讲侬乖，侬就叫伊去向妈妈求情，让侬听故事。”——多精妙的外交策略，亏老爹能想得出！
月爸中计，依言而行；但月月的心还是忐忑不安。她指名要跟老爹说悄悄话（在月爸的眼皮底下），轻声问：“爸爸答应了有用场伐？”老爹宽慰她：“有呃！”果然，第二天，禁耳提前结束，月月又获准听故事了。
清除无用记忆
老爹曾经与月月约定：回国前会提出三个问题，要月月回答；并且言明：把余下的零钱全部拿出来当赏格。月月很兴奋，开始强化训练自己的记忆力——在天鹅堡坐了马车以后，嘴里不断念叨两匹马的名字：“Maga、Neli、Maga、Neli、……”老爹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出毛病了，就向月月检讨，说好以后我们都不许再提起测验的事——但是零钱照给。然后，又给她讲福尔摩斯的话：人的记忆能力像一间阁楼，杂物堆得多了，有用的家具就装不进了。人的脑子要高效率地利用：要选择记忆有用的知识，并且及时忘记掉过时的事物。
老爹就此事归纳了一下，要之——
1，不要强迫或诱导小孩把那些无用的“家具”堆进“阁楼”里去；
2，琐碎的、知识价值不高的、能查到的事项，要从脑子里摒弃；
3，特别是不愉快的遭遇，绝对不能“才下眉头又上心头”，以免它形成永久性的伤痕。我知道现在已发明了清除某个具体记忆的药物，这对于我们这些曾经沧海的老人，不啻是一大福音！
毕业
月月要从幼儿园毕业了。月妈早就转达幼儿园的预告：届时这群小孩会被“扔出去”。老爹很期待看到这一幕，所以那天上午早早地在园门口抢到好位子、架起摄像机等候。结果呢，什么不寻常的事儿都没发生；孩子们兴高采烈（个别学生，如月月，有些伤感）地走出彩虹门，奔向TA们人生的下一个驿站。不知道“扔出去”只是一句戏言呢，还是幼儿园的离校仪式从简了？
上：排好队“扔”出来
中：教堂里的毕业典礼
下：发还作业
月妈月爸的语文培训计划
月爸谈了他们对月月下一步课外学习的打算：先等语言听讲顺溜了，第二步学习文字。文字无非是记录语言的符号；语言运用娴熟了，文字的读写就有依据了。鉴于此，月爸有个主张：待月月到了可以看电视的年龄，就让她看儿童片录像。听着汉语看中文字幕、听着英语看英文字幕……是啊，现在的学习条件这么好，确实应当充分利用起来！
P.S. 摘录《纽约时报》July 23,2013 南桥的一篇论说文——
『寻根还是除根？为什么美国ABC们如此恨中文？
一个家长……家里分别在上高中和初中的两个孩子过去也上中文学校，但是越学越头大，怨声载道。这个家长还算开明，让孩子们退出了中文学校……带着孩子来上中文学校的家长出发点不一。有的家长觉得学会中文孩子以后找工作机会更多……还有的家长是为了让孩子上中学后，把中文当“外语”，好迅速通过AP（美国大学预修课程）考试，省钱省学费。更多的家长，是想让孩子会一些中文，留住过去文化的根。
结果却让人十分失望。我们周围不少家庭的孩子，中文学校是上一上，歇一歇，有一搭没一搭，辍学率也高。在美国的ABC（出生于美国的华裔儿童）中，“我恨中文学校。”（"I hate Chinese schools."）是一个很常见的表达。我儿子为了逃避中文学校，有一次上学前甚至躲藏进了壁橱里。什么样的教学，会恐怖到让孩子如此厌恶？
一个很大的原因，是中国家长深受“吃得苦中苦，方成人上人”思维的坑害，把吃苦和学习等同，全然不顾现代心理和教育学提出的一些相反的结论。近几十年来，“发现式学习”、“建构主义教学”等各种教学思维，都把学习效果和内在激励关联在一起。学习需要努力，但是努力未必都是苦大仇深的过程。苦大仇深的学习即便在个案下有效，也未必可以推广，未必值得推广。家长将学习等同于“吃苦”，将强迫学习合理化，觉得孩子厌学是正常的，逼迫他们学习不仅正常，甚至必要。“大家都这样。”似乎他人的错误，可以作为自己的挡箭牌。孩子不学也得学，这种强推，造成各种扭曲。而家长自己则在这种不正常的威逼中，找到了对孩子负责的幻觉，不顾这种强推强压所削弱的发展后劲。孩子人小，属弱势群体，斗不过家长的意志而已。但我们大人不能这么联手来欺负孩子。这样做家长是不负责任的——只关注对自己有所交代，不考虑孩子不同阶段的发展需求。孩子在家长的逼迫下学习，一旦脱离了家长的束缚，他们会高呼解放，将前些年所教丢得一干二净。以中文学习为例，家长到时候会发现，多年学习的唯一看得见的结果，是孩子对于母国文化和语言的反感。这种教育，是将孩子彻底赶出了中国文化。这不是在寻根，而是在除根。
就我所知，大部分海外中文学校的教学和管理相当混乱。中文学校的老师是家长自愿来做，很多人毫无教学经验，不过是按照过去自己学习的记忆，刻舟求剑地在教着新的孩子。不是所有会说中文的人都会教中文，就如同不是所有的老外都能当外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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