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识《经典释文》

我与沈潋讨论以名词作动词的语文现象,他说:『以名词作动词,都要改去声。未见哪里有理论,但到处都这样。比如“而王关中”等等。形容词作动词亦是如此。』

我以前对此没有系统研究过,故引@番茄特攻的阐述——
       『(1) 这是古代当时实际口语里有的现象,并被运用於书面诵读之中,再经由文献记载被後来的人延承了下来。而在後来的口语裏,这些现象可能部分仍延续下来了;但也有大量的失传了,只保留在书面诵读中。当然,在现代的普及教育条件下,书面诵读对口语的影响又比以前要大,这使得部分仅保留於书面用法又有可能重新进入口语体系。
       (2) 类似的情况,性质是一种构词法上的形态现象,体现的是先秦汉语最初曾有的通过改变表层的词形来实现语义上的构词派生的现象。怎样理解这个性质?这涉及的是历史语言学裏基於汉藏对比进行的先秦汉语构拟,现在的构拟模型方向大致是认为,先秦汉语及其前身是有构词形态的,但这种形态不是针对语法的屈折的而只是面向语义上的派生的。具体说来,先秦汉语的形态主要包括辅音词缀(不带元音的前中後缀)、同部位的辅音交替(声母交替与韵尾交替)。
       (3) 在我的归纳裏,平上入变为去声,至少有两种典型的形态效果:宾动化(不及物变及物),名词化。「名词活用作动词时读去声」只是前一种类型;而後一种类型则可以有「行事之行读平声/品行之行读去声」这样的例子(这个例子在口语裏失传了,但古籍注疏裏是辨析的)。这两类,体现的可能是不同的语音效果上的形态,比如可能一种是-s後缀形成的而另一种是用韵尾交替(加送气-h)形成的。就是说,这种表面看起来是声调变读的情况,但实际在先秦是体现为非声调特徵差别的。
        综上,类似的情况,一般以《经典释文》裏记载的辨析为依据。《经典释文》是隋朝学者陆德明著集的一部专门辨析重要经籍裏的多音字及疑难字的音义的著作,记载辨析的是自东汉洛生咏传统开始的书面诵读体系。如前所述,这些书面诵读都是有实际口语依据的,性质大概就是在传承东汉洛阳城裏的一些实际语言上的音义及用法辨析。就是说,这并不是像题主所以为的那样是後来的人规定的,而是东汉洛阳城实际曾有的,只是这些辨析在後来的口语裏有不少失传了而已。』

P.S.
关于“行”,此处再举一例:容志行,按照他家的念法作zhihang。有人说应读成zhìxíng,但是严格根据《辞海》来读,应该是zhìxìng(“志行”是词组,有出典的)。

自忖此生不再教书,故而没有必要对以上引文理解吃透。不过,文中提到的《经典释文》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在就读中文系时,居然从未在哪位老师、同学那里听闻这部书。

以下摘自《搜狗百科》(我略有标点方面的修订)——
       『《经典释文》是古人读经书时用的字典,唐陆德明撰,30卷。它以考证古音为主,兼辨训义,引用了十四部文献:《周易》、《尚书》、《毛诗》、《周礼》、《仪礼》、《礼记》、《春秋左传》、《公羊传》、《谷梁传》、《孝经》、《论语》、《老子》、《庄子》、《尔雅》,保存了在唐代当时音训较早的一部字典,为历代学人推崇。
       宋刻宋元递修本直到1985年才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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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2006年,中华书局排印出版了黄焯的《经典释文汇校》……这部书最大的特色是全书十二部分的释文都充分运用可以见到的旧钞残卷(尤其敦煌写本)、单刻本以及30卷残本进行校勘。所以单以参校之富与参校版本之精一项,《汇校》之作就已远超乾嘉以来诸家。而且黄先生在出校方面,只要有版本出现与底本相异的文字则为之出校,不避繁琐务以存真,且并不妄下断语,可谓“天下至慎”,所以堪称目前值得信赖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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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大部头的书籍,现在我是买得起了;可惜再也没有精力研读了。还是那句千古名言:有牙口的时候没有(或者不知道有)花生米;如今有了花生米,却没有牙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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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 @ 2019-1-3 23:31 Thursday sslab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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