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洞

她眯起一只眼睛，透过墙上的洞口望去。脚下的草地被夏日的酷暑烤得有些蔫软。这股暑热比去年夏天还要难熬，而去年的夏天已经比前年更让人难以忍受了。不过眼下太阳正在落下，留下了一个炽热的夜晚。墙的另一边能看到一座闪闪发光的城市，正缓缓沉入地平线上璀璨的橘红色霞光中。远处，博努尔（Bonur）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天际线熠熠生辉。它由白色的城堡塔楼、金色的装饰物以及高大树木下五颜六色的花朵组成，整座城市看起来如同童话城堡般梦幻。

她叹了口气，坐在由沙子、灰烬和泥土混合而成的地面上。她并非博努尔的居民，而是住在马鲁尔（Malur）——一个与墙后那个世界截然相反的地方，而她只能透过这个小洞口默默观察着那里。当她转过身时，能看到一座被铁锈红覆盖的城市，人们麻木地奔波于日常工作。他们每天都在重复单调的事情，一遍又一遍……若不是灌木丛挡住了视线，她本该能看得更清楚。但这样也好，因为灌木丛也遮住了别人对她的窥探——要是有人在这里发现她的话……

墙上的这个洞一直都在，至少从她记事起就在了。而这堵墙存在的时间甚至比洞更久，它是两个永不该触碰的世界的边界。为什么不能触碰？她不知道，没人知道。所有人都明白事情本该如此。
 
生活在那座令人窒息的童话城市里会是什么感觉？这个念头让她猛地一颤，慌忙用手捂住嘴——尽管她什么都没说。她怎么能质疑卡努西亚的规则？这既危险又可笑。在卡努西亚，每个公民都会被划分到两座城市中的一座：博努尔是“善者之城”，居民从不行不法之事；而马卢尔住着“恶徒”，他们满脑子只有犯罪。

事实上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特别坏的人，但即使真的没有人能阻止她追问，她也对任何与现有事实相悖的想法感到恐惧。说实话，她害怕一切思考——她不知道还有别的活法。然而在内心深处，她仍然知道这种“不同”是什么。这种“不同”是源于童年，那时她还能思考——不，是被允许思考。


一阵尖锐的警报声将她从几乎要将自己淹没的思绪中惊醒。又是一个念头。它差点引诱她走向叛逆。幸好她再也没机会去想这些了——毕竟在这个如此完美的世界里，根本不需要叛逆，不是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

她屏息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从灌木丛旁经过，才略显笨拙地从藏身之处爬了出来，匆匆跑开了。